《F.f.Y.y. with A.A.》＃07＜逃－past－避＞side.F.F.

前情提要

　　弗蘿菈與好子意外地重逢，但她又該以什麼樣的心情面對好子呢？

－－－－－－－－－－

＃07
＜逃－past－避＞
side.F.F.

　　一直以來，我都以姊姊為目標努力著。

　　自從年幼時起，我就夢想著有一天能成為像她那樣的音樂家。


　　然而，縱使我有那份努力的熱情，我也沒有像姊姊那樣的天份。

　　事實就是，我的成績和資質並不足以讓我進入姊姊曾就讀過的音樂學校。

　　我的能力實在太過平凡了，當大家都在期待我成為第二個弗蘿倫絲時，我卻一直無法突破名為「普通」的枷鎖。

　　我終究不是個天才吧……

　　這樣的負面是思考使我消沉了好一陣子，直到姊姊安排我到日本留學。

　　一方面是希望我能到不同的國家增廣見聞，另一方面或許是希望我能擺脫她的名氣。比起使我活在她的陰影下，姊姊她或許更期望我能活出自己的光彩。

　　然而，弗蘿倫絲‧芙蕾爾實在太有名了。就算撇除一般大眾不說，但只要是身在音樂界的人就一定會知道她。

　　因此儘管我身在遙遠的東方國度，身旁的人也總是會向我問起姊姊的事，或是拿我們兩人的音樂大肆比較一番。

　　待在日本和待在法國其實也沒什麼不同啊。剛來到日本生活時，我總是會這麼想。


　　這樣的想法一直到開學日那天才迎來轉變。


　　那天，將學籍註冊好並將行李都搬進學校宿舍後，閒閒無事的我找了一個人煙稀少的地方吹奏圓號。

　　那是在校區的角落，只有一棵櫻樹盛開著的小空地。距離校舍有些距離，而且大家又在忙著註冊或搬入宿舍，所以幾乎沒有路人經過。

　　由於法國和日本的學期制不同，所以當我從高中畢業後，我放了半年以上的假期，才等到開學日這天。在這段漫長的假期裡，我總是在練習圓號，就算是到日本生活後也是一樣，一直地練習，怕的就是一旦停止演奏後，我就會放棄音樂。

　　我的夢想一直都沒有改變，但……使我努力的動力卻漸漸減少了。

　　無法得到他人的肯定，也無法拉近與夢想的距離，這樣的狀況逐漸使我淡忘自己為何要這麼努力。

　　我究竟……是為何想成為音樂家呢？


　　演奏結束後，一道清脆的拍手聲在我面前響起。抬眼一看，是一位梳著馬尾、打扮樸素，但卻有張可愛鵝蛋臉的日本女孩。

　　身材比我嬌小些的她正在為我喝采，臉上雀躍的表情就像是見到了什麼很偉大的人。

　　「好厲害！很棒的演奏呢！」她這麼向我說，眼神看起來閃閃發光的。

　　於是我又開始演奏，因為這女孩似乎還想繼續聽下去。

　　雖然我覺得自己的演奏就和往常一樣，沒什麼特別之處，但眼前的女孩卻很開心地聽著，一臉喜悅。

　　她也是這間大學的學生嗎？或許是吧，但我可以肯定她絕對不是音樂相關科系的學生，因為她看起來就是一副不懂音樂的樣子。

　　不過，也只有像她這樣的人才會稱讚我的音樂吧。


　　「妳喜歡……我的音樂嗎？」又吹奏了幾曲後，我這麼問她。

　　而她則是滿溢笑容地回應我：「嗯，喜歡喔！」

　　「為什麼呢？」

　　「為什麼？嗯──因為聽起來充滿熱情，就像是太陽一樣！」

　　這還是第一次，我的音樂收到如此的評價。就像太陽一樣……嗎？

　　「妳一定也是很喜歡音樂，所以才能演奏出這樣的風格吧？」

　　「咦？嗯……」

　　「果然是這樣呢！」

　　眼前的女孩是多麼地耀眼，耀眼到讓我覺得，她反而才是真正的太陽。


　　後來，我才得知她的名字是芳川好子，是建築科的學生。儘管我們就讀的科系不同，但在那之後，我們經常會湊在一塊。一起吃飯、逛街，或分享彼此在課堂上遇到的趣事。而在升上二年級後，我們更一起住進了海來咖啡館的二樓，做著同一份打工。

　　在一起度過的時光裡，我總是會為好子演奏圓號，不論是平日或假日、晴天或雨天，我為她演奏了各式各樣的曲子，而她每次總是很開心地聽著。

　　好子她雖然也聽過姊姊的音樂，但她並不會拿我們兩人作比較。或許是因為她是個木耳朵吧，但正因為如此，我才確信她是真的喜歡我的音樂。

　　直到現在我仍然沒有放棄音樂，可以說都是因為有好子陪在我身邊的關係。若非如此，我大概早就陷入迷茫，不再執著於成為音樂家的這個夢想了。


　　我之所以會這麼努力，好子，就是因為妳喜歡我的音樂。

＊＊＊

　　享用完碧小姐準備的早餐後，我和好子打開青鳥的後車廂，搬出自己的行李。行李並不多，就兩只大皮箱，裝著不知幾天份的換洗衣物和盥洗用品。

　　另外，值得慶幸的是，因為好子來了，所以碧小姐並沒有為我和阿杏姐的晚到發脾氣。還有就是，就算好子沒有在那時出現，碧小姐也只會對阿杏姐生氣的樣子。

　　這兩人的關係似乎比我想像中的還要親密，他們或許就是世人所謂的「閨蜜」。

　　那我和好子的關係呢？

　　我們也許是比一般的朋友還親密，但要問有沒有像碧小姐和阿杏姐那樣，我也無法肯定地說有。

　　我和好子大概就只是所謂的「好朋友」吧。


　　「啊，你把我的圓號也帶來啦……」我赫然發現，裝著圓號的深藍色樂器箱正在青鳥的駕駛座上。

　　「嗯，它對你來說很重要不是嗎？」

　　我打開車門、解開安全帶，拿出圓號抱在懷裡。

　　我不知道該如何描述自己現在的心情，我只覺得那大概就像榕樹的根一般，重重糾纏，理也理不順。

　　「唔嗯，是啊……或許吧。」

　　我沒有回答地很肯定，因為我也不太確定自己現在對音樂的想法究竟是如何。

　　我還喜歡音樂嗎？

　　我還想再演奏下去嗎？

　　我還能繼續追逐夢想嗎？

　　我不知道。這一切就好似夏日的海市蜃樓一般，變得飄渺不定、若有似無。

　　我……究竟在追尋著什麼呢？


　　「要不要演奏一曲來聽聽呢？」

　　這時，阿杏姐從一旁的窗戶探出身來。她究竟是從何時起便坐在那窗台上了？

　　「這樣的機會很難得不是嗎？能夠認識到同樣在玩音樂的人，而且還都是玩銅管的。」

　　「咦？不過我的音樂會合妳的耳朵嗎……？」

　　「不要去在意那種問題啦，我就只是想聽聽妳的音樂。好子同學也想聽對吧？」

　　我轉頭看向好子，而她也看著我。「嗯。」沉默了幾秒後，她點頭回應。

　　我感到有些無奈，也感到有些抗拒。

　　但我的內心深處或許也有那麼一絲期待，因為好子她還想聽我的音樂。

　　「真是的，妳不要勉強人家好不好。」此時，一顆小小的拳頭落在阿杏姐的頭頂上。

　　「弗蘿菈，如果不想演奏也沒關係喔，妳沒有必要為了這ㄚ頭去勉強自己。」正在修理阿杏姐的碧小姐這麼對我說。

　　於是我露出微笑回應她：

　　「不要緊的，就只是演奏一曲的話。」

＊＊＊

　　將行李安置好後，我們四人在沙發區集合，好子她們坐在沙發上，而我則拿著圓號站在她們面前調音。

　　我一邊確認圓號的狀況，一邊想著等等該演奏什麼曲子。我不像姊姊或阿杏姐能夠自行作曲，因此我只能在腦海裡檢索有什麼好曲目。

　　我想著想著，視線飄向好子的臉，好子她也正好望著我，我倆就這樣四目相接，宛如連續劇裡會有的情節。接著，她對我微微一笑。

　　對了，就選那首曲子吧。

　　那首我和好子第一次相見時，我所演奏的曲子──《月光》變奏曲。


　　我拿穩圓號、將嘴唇靠上吹嘴，開始演奏。

　　打著節拍、編織節奏、吹響旋律，沉穩悠遠的音符一個接著一個地誕生，逐漸形成一首和諧的曲子。

　　沒問題的。

　　狀況很好。

　　我能完成這場演奏的！

　　吸氣、呼氣、壓下按鍵、放開按鍵……沒問題、不會失誤、能行的──


　　『弗蘿菈‧弗蕾爾完全不行啊……』


　　突然之間，夢裡的話語浮現在我的腦海裡。這突如其來的程度彷彿讓我的心跳漏了一拍，呼吸也開始不穩。

　　節拍亂了調，節奏變得殘破不堪，旋律更是毀得面目全非。

　　不行了，已經……不行了。

　　我沒辦法繼續下去了……

　　於是，我停下演奏。


　　「蘿菈……」

　　好子擔憂地看著我，於是我勉強地揚起嘴角，給她一抹微笑。

　　「沒事的，我只是突然想出去透透氣而已。抱歉了，兩位，我下次再演奏給妳們聽。」

　　我將圓號放進桌上的樂器箱裡，但連箱蓋都沒闔上便走向玄關，穿起鞋子。

　　「蘿菈！」在我的手搭上門把時，好子又喚了我的名字。

　　「妳又要……逃走了嗎？」

　　「……」

　　我緊咬著嘴唇不回過身去，怕的就是自己在她們面前崩潰。

　　「……抱歉。」

　　我僅僅是留下了這句話便走出門外，將所有的一切都拋在這扇門之後。

　　即使好子再次呼喚我的名字，我也沒有回應，就這樣向山腳下跑去。


　　對不起，好子，對不起……

　　我肯定讓妳感到失望了吧？

　　既然連月光都沒辦法好好地演奏完，妳一定對我感到很失望。那明明是使我們相遇的曲子啊……

　　對不起……

　　對不起──

　　對不起！

＊＊＊

　　我之所以還沒放棄音樂，好子，就是因為妳真心喜歡著我的音樂。

　　因此，我最難以忍受的就是……讓妳對我感到失望。

　　然而，我終究是被現實壓垮了，我終究是無法突破自己身上的枷鎖……我終究是不行的。

　　我已經無法再繼續承受下去了──我只能再次選擇逃避而已。


　　但是……好子，拜託妳──


　　拜託妳不要討厭這樣的我……

──待續──

－－－－－－－－－－

作者後記

　　大家好，我是Celestine，生活過得還好嗎？最近武漢病毒的問題十分嚴重，若非必要請不要出國，這不僅僅是為了保護自己，也是為了保護你身邊的人，更是為了保護生活在這塊土地上的人們喔！

　　話題回到後記，這次我要回答某位讀者所提出的問題。這位讀者問我，為何《F.f.Y.y. with A.A.》每一回的篇幅都這麼短呢？關於這一點，主要的原因就是，我寫的是「短篇連載」小說。因為是短篇的關係，篇幅自然就不會太長啦。

　　至於為何是短篇作品，主要就是因為我在構想時就沒打算寫成大長篇。光是這樣十多回的故事就必須花上一年以上的時間創作，而創作時間一旦拉得過長就很容易爛尾，所以我幾乎不會寫大長篇。另外，大長篇的故事在網路平台上實在不是很吃香。至少以我個人而言，我就不是很想花超過五分鐘的時間讀一篇純文字的網路創作。當然這也和個人的3C使用習慣有關。

　　最後一個原因，也是從第一回起就有讀者反應給我的，那就是我的作品不是發表在專門的小說平台，沒有所謂「書籤」的功能。這就代表讀者在閱讀時沒辦法中途暫離，然後在下次回來時從上次閱讀的段落繼續。這樣確實有些不便，但就是因為在現在這個平台，各位讀者才能與這部作品邂逅不是嗎？

　　好的，又到了該說再見的時候。這次是#07，或許再過個五回左右就會完結了，若各位都能讀到最終回，我會很開心的。另外也在這裡祝福各位和我都能挺過這次的危機，以及我們的世界繼續運轉下去。

　　那麼，我們下次見。